冰版画创始人朱晓东

刀刻冰版 定格冰城旖旎风光

文/摄 生活报记者 李丹

耐得住寂寞，才能有叹为观止的作品呈现。1月23日8时许，哈尔滨小雪，室外温度-19℃。冰版画创始人朱晓东弯腰雕版，飞雪簌簌虽落至其眉头，他却双眼凝神，未有半分懈怠手中的工作。只见他手中刻刀丝滑游走冰版，心中画面逐一呈现。

四个小时后，朱晓东终于直起腰，回看冰版，哈尔滨旖旎风光已“跃然冰上”，颜料、宣纸、防冻液体加持后，双手力道配合，揭开依附冰板的宣纸，一幅极度写真的冰版画悄然诞生。在记者感叹冰版画制作如此繁琐时，62岁的朱晓东却温暖一笑，浑厚低声一句“值得”。

从200个到300幅 慢功夫里细雕琢

朱晓东自幼与从事冰灯工作的王宪琪老师学画，久而久之，除了技艺上的不断进步，对“冰”也有了别样的情感，“求新”的精神也深植心中。1983年，朱晓东开始接触在兆麟公园的冰灯艺术工作，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就和“求新”较上了劲。朱晓东回忆，刚接触冰灯工作，他做得最多的就是设计园内的灯柱或者一些小品作品，“别看这灯柱说起来简单，但是你要有设计思路，然后是摆放顺序，有的灯柱是动物主题，有的是欧陆风情，你要设计得线条优美又明快，还要体现哈尔滨的大气。”虽千变万化，却又要突出游园会主题，一步一景，扣人心弦，“200个灯柱，每个灯柱你就要画二十几稿，甚至更多，走在大街上甚至有了灵感，都要赶紧找纸笔画出来，甚至都魔怔了。”朱晓东笑谈，即便这样，有时候往往自己起早贪黑，书桌旁已经作废的画稿堆成小山，最后可能一稿也没用上，“当时打趣自己又做了无用功，有的人就耐不住寂寞转岗了，我还在坚持，但是现在想来，没有积累、没有琢磨，也就没有厚积薄发的力量。”画了7年的冰灯灯柱画稿，朱晓东依靠对“冰”的熟悉，终于有了设计冰灯游园会园区整体规划稿的资格。

1994年，朱晓东和单位的8位设计师一起，开始着手冰灯游园会整体规划，“每个人都画一版，然后再一起比稿。”朱晓东说，画稿要先有灵感，根据灵感再设计平面画稿，平面设计好后再设计立体画稿，画稿还要包括每一个区域的特写画稿，往往一套画稿下来300多幅，准备就要三四个月，“这就体现出慢功夫里的雕琢，耐得住寂寞，才能把握住成功。”

宣纸与羽绒服 无心插柳遇有心人

为了推陈出新，2003年，朱晓东提出要在冰灯游园会期间，举办全省大学生冰雕比赛，没想到比赛得到了省内高校的积极参与，随后朱晓东又将赛事的规格提升至国家赛事，“全国大学生冰雕比赛、国际大学生冰雕比赛，将哈尔滨冰雕文化传播开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朱晓东为了能够更加精妙地展示“冰”，想到用冰夹画作的形式，突出冰的神韵，“当时请了很多专业画家作画，作品画完，我们用两片厚冰将作品夹起来，就像是给画作封层一般，这样游人就可以看到精妙绝伦的冰画。”后期，朱晓东又邀请专业的书法作者书写作品，也同样如法炮制，这样的冰质书法作品就呈现出来。

说来也巧，在制作冰灯时，朱晓东经常会将冰坯子上绘制草稿时的墨汁蹭到身穿的羽绒服上，随后他就用身旁的宣纸擦拭几下，偶然一次，他展开了这废宣纸，发现呈现出来的墨迹好像有点抽象画的意味，灵机一动，朱晓东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我如果把画样雕刻在冰版上，再拓印下来，这画不就可以保存下来了嘛，这就是冰版画灵感的由来。”选版、雕刻、拓印，为人低调的朱晓东一直都是低调的研究着冰版画，“在冰上雕刻细致的画，首先要有美术功底，其次你雕刻的是反着的画面，要起草画样，雕刻时要非常好地拿捏雕刻力度，我甚至为了更精细地雕琢，还自己研制了二三十种专业的工具，在拓印时，实验了无数种类的纸张、颜料，即使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我还要研究拓印技术，用什么纸张拓印什么题材，展现什么效果，从黑白画到彩色画，其中失败了多少次我早已记不清了。”冰版雕刻好后，朱晓东用工具清理过冰碴，再将各色丙烯颜料按照比例、深浅不一涂至冰版之上，宣纸与冰版亲密接触，防冻液轻撒，加上数以千次的拓印技术经验，一幅冰版画才能真正“跃然纸上”，朱晓东表示，以前每块冰板能制作二十张左右冰版画，其中完美无瑕的精品只有五张左右，现在技艺成熟，一块冰版拓印出来的完美画作也越来越多，冰版画的线条渐渐柔和，印到最后，冰版画竟然会有水墨画的神韵。

出书传技 我们还能为家乡做更多

从2000年开始研究在冰上刻版至今，朱晓东首创的冰版画作为传统版画样式的拓展，为黑龙江冰雪文化注入了新的内涵，现已经成为哈尔滨独有的艺术门类。作为历史见证，朱晓东在不同时期创作的冰版画作品也被一一收藏。2016年，黑龙江省博物馆收藏朱晓东213张冰版画，省艺术博物馆收藏21张冰版画作品，省美术馆收藏1张，并有多家收藏机构收藏朱晓东冰版画作品。朱晓东总结出一套艺术创作的理论和体系，先后出版了《舞动冰魂》《朱晓东冰版画作品集》《哈尔滨冰灯图史》等多部著作。

“冰版画最佳创作时间是每年的12月初至次年的2月份，因为这个阶段气温较低，作画的冰版较硬，较好雕刻。”朱晓东说，他有一个愿望，就是能用冰版画的技艺将哈尔滨的美景全都记录下来，“有房山头系列、教堂系列等等，我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来关注这个，也能为家乡传播冰文化做出自己的贡献。”目前，作为哈尔滨东方学院艺术学院教授的朱晓东正在忙于筹备撰写冰版画指导书籍，他希望能够通过书籍去指导更多的青少年热爱冰版画，“我还正在申请一个冰版画制作机器的专利，也能在今后通过这种方式，保留下我们的冰版画技艺。”2023年11月，黑龙江省冰版画艺术联盟成立，今年1月，首届黑龙江省冰版画创意营也顺利开营。在朱晓东的努力下，冰版画技艺已从默默无闻走向更大更广阔的舞台。

闲暇时分，朱晓东总是喜欢沉思，坐在哈尔滨市兆麟公园的办公室内，闻香识墨，安静地欣赏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幅冰版画。出神时，朱晓东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冬日，脑中跳脱的闪现出做冰版画时的大胆，欣喜的同时又有些手足无措，他摩挲着手中凹凸不平的老茧，感叹着时光如水，冰版画技艺终于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他自然地踱步窗前，看着窗外徒弟陈荣欣正在教授小学员们，一板一眼地精心雕刻冰版，畅想着，多年后，或许哈尔滨也能举行全市、全省、全国，甚至是国际级的冰版画比赛，这样也能对得住自己一直坚持的“求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