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报记者 吴海鸥 王雪莹
近日,电视剧《北上》在江苏开机,该剧改编自作家徐则臣获茅盾文学奖的同名作品。此前,梁晓声的《人世间》、陈彦的《主角》和李洱的《应物兄》,已被改编或正在被改编成电视剧。记者了解到,与徐则臣在2019年10月同获第十届茅盾文学奖的,目前只有徐怀中的《牵风记》尚未“触电”。对此,不少观众感慨:“‘茅奖’作品也成了影视改编新风向?”
采访中,黑龙江大学广播电视编导系主任荀瑶、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博士丁媛认为,“茅奖作品”和“影视作品”的结合是相互激励、相互成全的。“茅奖”作品影视改编的热潮,既彰显了优秀文学作品的精神力量,也为影视作品实现“内容为王”的转型提供了支撑,同时起到了很好的传播作用。正如哈尔滨中央书店工作人员所介绍的,“茅奖”作品一直属于畅销书,但读者群年纪偏大,一般是40岁以上的、有更多生活阅历的人偏爱这类作品。可通过影视化的改编,一些青年读者也开始走进书店选择《人世间》等作品进行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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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被改编 作家态度各异
梁晓声、徐则臣“不参与” 李洱期待被二度创作
电视剧《北上》由赵冬苓编剧,姚晓峰执导,汇集了白鹿、欧豪、翟子路、高至霆等青年演员,讲述的是“90后”在故乡花街度过纯真青涩的少年时光后,一路沿河北上追寻理想,又顺流而归返还家乡、建设家乡的奋进故事。剧组将在大运河沿线取景,全面展示大运河江苏段的风土人情。原著作者徐则臣表示,影视改编版权授出后自己就没再参与,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
和徐则臣一样洒脱的,还有梁晓声。在《人世间》开拍前,梁晓声就跟导演李路做了表态,改编绝不参与。“我只把原作当成一堆提供给编剧和导演的建材,至于把它建成什么样的建筑物,他们有完全的自由。”梁晓声还写了一个同时转交投资方的书面备忘录,表示自己支持“导演中心”,希望大家都听导演的,导演的意见一定是最终的意见。
相较于前两位,《应物兄》的作者李洱则非常期待编剧对他的小说进行第二次创作,“既要能够看到它跟以前作品的不一样,又能对作品进行影视化的处理。”据悉,《应物兄》长达80万字,围绕济州大学儒学研究院筹备成立和迎接儒学大师程济世“落叶归根”两件事,以“应物兄”作为轴心人物,描绘了一幅丰富多彩的当代社会,特别是知识分子生活画卷。该作品已于2021年10月,开启影视化进程。此外,改编自陕西作家陈彦获茅盾文学奖的同名小说《主角》,由张艺谋执导,已于2022年5月开拍,讲述秦腔名伶“忆秦娥”近半个世纪人生的兴衰际遇、起废沉浮,以及其与秦腔和大历史之间的命运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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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奖”作品一直被“影视” 近年更集中
观众渴求经典 市场追求品质
首届茅盾文学奖评选在1982年确定,此后每一届“茅奖”评选后,都会有几部作品被进行影视化的改编。像古华的《芙蓉镇》、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凌力的《少年天子》、陈忠实的《白鹿原》、阿来的《尘埃落定》、王安忆的《长恨歌》、徐贵祥的《历史的天空》、麦家的《暗算》、毕飞宇的《推拿》、金宇澄的《繁花》等。
省社科院文学所博士丁媛表示,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的文学性、思想性和时代影响力深远,其文字经得起时间考验,也经得起不同时代读者的反复回味。这些现实题材作品,主流价值观导向正确,呈现了一种其他类型作品无法比拟的厚重感。比如通过《人世间》,观众可以真切感受到上世纪70年代老百姓的生活,他们虽穷苦可依然顽强,观众能从这样的作品中看出“人情味儿”来,极易成为爆款。业内人士表示,“茅奖”作品并不是一股脑进入影视领域的,自第一届评选后,这四十几年来一直有作品被不断进行改编,只是第十届“茅奖”作品被改编的时间比较集中。对此,业内人士认为影视行业从“流量经济”向“品质追求”转型的一个风向标。
多年来,网文成为剧集最重要的来源,仙侠、宫斗、权谋、甜宠等类型轮番上演,赢得市场的同时也让改编剧陷入故事同质化、人物模式化的怪圈,加剧了观众的审美疲劳。而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的时代跨度大,思想性和艺术性强。由“茅奖”作品改编而来的现实题材影视作品,聚焦百姓家长里短、讲述世俗人情以及对时代风貌的描绘和对社会民生的关注获得了大众的认同。黑大广播电视编导系主任荀瑶认为,梁晓声、徐则臣这些作家的作品在今天读起来依然有感染力,一代代年轻人都喜欢他们的作品,这就是经典的力量。越来越多的“茅奖”作品被改编,既是观众对优秀文艺作品的渴求,也是影视市场追求高质量发展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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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编困难大
体量压缩、“流量”演员 都是观众点评标准
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的强文学性,也给改编带来了很大困难和风险。省社科院文学所博士丁媛认为,首先“茅奖”作品动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字的巨大体量、宏大的史诗性叙事视角,加之呈现时代特色的群像塑造,往往会超越一部影视剧作品所能容纳的范畴,进而改编难度巨大。其次,文学与影视本身就是两种艺术形式,前者通过语言为媒介呈现世界,创造出的想象空间很大,而后者则将很多的东西固定下来。像文学里林黛玉“似喜非喜含情目”什么样的眼睛?在影视里哪位演员能够表现多愁善感的眼睛?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影视的固化很难满足所有观众对文学中林黛玉的想象,所以改编也是有难度的。
在导演姚晓峰看来,《北上》被搬上荧屏的关键困难在于如何把握住徐则臣小说的精神世界。比如原著小说的起点是一个外国人的寻根,但如果细读下去,小说的根本还是运河边的这群人,“我们也想用更符合当下审美和欣赏习惯的方式,用20年的跨度展现这些人的成长和青春。”姚晓峰表示,剧版从一群在运河边无拘无束长大的少年写起,让他们在成长过程中逐步懂得、理解这条大河,“他们越了解这条河,就越热爱这条河,最后这条河也反过来带给他们的力量,促使他们完成自己的成长和蜕变。我希望观众和我们的主人公一样,最后一起感悟到运河的伟大。”至于观众担心的青年流量演员,是否能担得起“重任”,姚晓峰回应说自己在创作中从未松懈过对演员表演的要求,“很多青年演员在开机前就到拍摄地附近熟悉环境,没事儿还在运河边转转。我希望他们对角色的状态是有感觉的、是熟悉的,这样开拍以后他们的表演会更自然、准确。”
此外,采访中一些业内人士还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比如对“茅奖”作品的影视化改编,所持有的态度应该是既“尊重”又“不尊重”的。所谓的尊重,就是要尊重原著的精神。“不尊重”指的是在故事层面上,原著只有素材的意义,在这个基础上编剧可也自由地重新构架、重新创作,去扩展它的内容,去写自己的人物谱系和人物世界。但无论哪一种创作方式,若想拉近“茅奖”作品和当代年轻人的距离,都需要一种共鸣。如果编剧的审美落后于时代,也很难写出一部得到年轻人认可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