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

这一阵子，一直在和头发较劲，一头长发不那么硬挺有型了，还稀疏了，枕上、地上随处是收拾不净的头发……多少次洗头时暗暗发誓：明天就把这烦恼丝剪短，剪成尼姑那么短！

可是，第二天醒来，又犹豫了：要不为长发拍几张照片再剪？

从前，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一头飘逸的长发是我的骄傲。不用在头发上花钱、费力，只需一点洗发水，清洗过后，用手指拢几下，头发便飘逸垂直，随风摇摆。一头长发招来各种“羡慕嫉妒恨”：黄毛丫头，不用焗色了；那么直，不用吹风了；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有白头发！

可以想见，突然间发现头发不再浓密、飘逸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头发历来被人称为“烦恼丝”，想来个中缘由不尽相同，我却认为，头发成为烦恼的“代言人”有不妥之处，这有点像在五台山，爬过108级台阶，就等于消除108种烦恼一样，不开心是心理的事，与头发、台阶何干？

其实，头发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是诉说不尽的感性与柔媚。看过很多电影，直白的激情场面留下的印象却远不如《芙蓉镇》里一个镜头震撼：姜文饰演的男主角边抚弄着刘晓庆饰演的女主角的头发，边和她一起看女主角的照片。这里面的默契与亲昵超越了单纯的感官刺激，令人神往。

罗大佑的歌曲《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仿佛恰恰为斯情斯景做背景音一样，恰当地叠加在眼前：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穿过你的心情的我的眼/如此这般的深情/若飘逝转眼成云烟/搞不懂为什么/沧海会变成桑田。

情到深处的盟誓与惶惑在心中冲撞，疑问着各种可能：如果，无助的手在爱人的黑发间缠绕不休，会不会被那份绕指的温柔裹缠一生？如果，不意间，发现爱人的青丝已夹杂丝丝白发，那份疼惜又该如何表达？如果，杨柳岸晓风残月，不得不与熟稔的青丝作别，心中的沧海桑田会翻转到几世几劫？

下一世，到哪里去找那一双手，轻轻地抚弄头发，拂去前世的爱与哀愁？

而眼前，最迫切的是改变把烦恼迁怒于头发的错误认知，尽量让它美起来——头发变丑也是自己疲于奔波和疏于打理的结果。滚滚红尘，留一点关爱疼惜自己，与头发和解不啻为一个不错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