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士忠
我认为人生有两个轮子:一个是阅读,一个是书法。这两个轮子就好比哪吒脚下的两个风火轮,助力人生成长,会让你的人生充实而沉静。
阅读是我与生俱来的爱好,而书法却是后天学到的技能。
读高一时,班主任张耀真老师在课堂上经常朗读我的作文,引导学生如何写出像我这样的文章,我坐在下面心里美滋滋的。
有一次作文课上,张老师读完我的作文,对我一通表扬之后,突然画风大变,说起我写的字了。
我清晰地记得张老师贬低我的字时的口气和表情,左手拿着作文本,右手指着字,眯起双眼,嘴角上扬说道:“作文写的挺好哈,这字写的不咋地,铁丝子字还带勾。”此时的我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有这样埋汰人的呀?
老师的一句话可以打击一个学生,从此一蹶不振;也可以激励一个学生,从此改变自己。我属于后者,被张老师刺激后,我决心练字,写出一手好字。
最初练字就是从写毛笔字开始的。练字的纸是黄仙纸(包装纸),那时的黄仙纸质感很好,光滑而有韧性,虽然渗墨性不好,但写起字来也很受用。后来改用旧报纸练字,报纸比较吸墨,仅次于宣纸。真正用宣纸写字是五年之后的事了。
我的毛笔字是每年春节来临前给屯子里家家户户写春联练出来的。
我所居住的于家窝棚屯有五十多户人家,每到春节来临,家家都要写春联,少则三四副,多则七八副。从腊月二十八写到年三十,足足站着写三四天,虽说又搭墨又搭纸又挨累,但心里高兴得很,这几天是我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呀。有的人家除了写春联,还要求写春条,贴在里屋门的一侧。我的邻居老张家一贴就是几年,舍不得撕下来。我每次去他家里闲聊都能看到自己写的春条,前后一对比,明显感到前年写的不如去年写的,去年写的写的不如今年写的好,这更激发了我练书法的热情。
最常写的春条是屯子里一位老者告诉我的:“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秋饮黄花酒,冬吟白雪诗”,后来才知道这是宋代汪洙的《神童诗》的后四句。
这样高强度写字持续了十几年,直到2000年8月举家搬迁离开老屯,才不给乡亲们写春联了。我怀念写春联的时光,心里有种满足感和自豪感。
春节写春联,平日里也不闲着。屯子里有婚丧嫁娶,代写书信,盖新房写对联等事情,我就有了用武之地。老屯的人把我看成“秀才”,其实我就是会写毛笔字,哪有什么才呀。
屯子里有人要结婚了,张灯结彩办喜事,少不了写婚联写礼账,我就派上用场了。
我喜欢写礼账,在账本上写蝇头小楷,很多人在看我写字,写不好会被人家笑话。我每写一次礼账,就有一次进步;出殡的要写丧联,在白纸上写,那时没有百度,手头书籍也少,找现成的丧联很难,只好自己撰写,也不懂联律,乡亲们文化也不高,撰写啥样也没有人挑毛病。
在此后的岁月里,我开始订阅《青少年书法》《书法》《中国书法》《书法报》等报刊,看到征稿启事,我就自不量力地参赛,不收参赛费的我参与,收参赛费的不参与。不收参赛费的,是为了卖作品集,你的作品入选了,想要作品集就预定,一部作品集售价一百八九至二百多元。
这期间我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有三十多次,获得的证书厚厚一摞,含金量不高,只是求个心里安慰吧。只有一次购买了作品集,花了190元,是一部很厚的精装本书法作品集,这部书后来送人了。主办方还发给我一个润格证书,其上写着每平尺1800元,我知道这是在蒙人,我更知道自己的书法水平。举办者只是利用人们的功利心出书获得利益,此后我再也不参与这类活动了。
2015年5月9日,在哈尔滨海外艺术馆三楼“书画龙江”大讲堂聆听书法家洪铁军先生的书法讲座,这是我第一次亲历现场听老师讲书法,培训了三天,受益匪浅。也结识了同道书友王伟兄长,相处融洽。有时因为一个书法问题争论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直到现在微信往来,经常探讨书法,评论作品。王兄对我抬爱有加,送我碑帖毛笔和文学书籍,没齿难忘。
洪老师从写字与书法的关系讲起,让我明白了书法是艺术,而不是写字;书法是写字,但写字不是书法;写字注重结构,而书法注重用笔。洪老师在谈到笔法时强调一点:笔法要注重提按与速度,形成时空感。他还强调练笔法不要过分去看结构。
未听洪老师讲课前,我根本不懂笔法,更不知道写字时的提按与速度了。此外洪老师还讲到篆书与隶书的区别,墓志与唐楷的区别,这些知识对我来说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受用无穷。
我是无师自学书法,坚持了几十年,购买了近百种碑帖及十多本书法理论书籍,还订阅了上海书画出版社主办的《书法研究》季刊,后来改为双月刊。自学书法理论,耐心临习碑帖,遍临百家,哪一家也没有学成。所谓晋人尚韵,唐人尚法,宋人尚意,我是一样也没学来。
尽管字写得不甚理想,也有朋友学生让我写字的。送给学生的字最多,记不清给多少学生写过“观海听涛”“厚德载物”“鸿鹄之志”……唐诗宋词了。
我深知自己成不了书法家,在这个搞书法多如牛毛的时代,成功者只能是牛头之角。我把书法作为自己的一个爱好,作为磨炼耐性,修身养性的工技能。闲暇时拿起毛笔写一首诗,临一幅字,泼墨畅怀,不亦乐乎!
生命不息,练字不止。